还有多少冤狱屈魂会接踵而来?

胡耀邦之所以深得民心,是共产党干部中少有的被民众拥戴的人,很重要的一点,是在文革之后主持平反了全国积几十年怨气的冤假错案,让数千百万的冤狱获得申雪,让无数的国民,在濒临最痛苦的绝望边缘,看到了回头的希望。



然而,在胡去世整整十六年之后,冤假错案仍然不绝如缕,这个社会仍然以“盛产”惨绝人寰的冤案闻名于世。最新浮出水面的冤狱屈魂,就在短短一个月内,因为极偶然的机会,陆续有三起,自广阔国土上自北而南的案子,河北聂树斌被冤杀案、湖北佘祥林的十年冤狱、云南王树红致残冤案。



所有这些都是在那次著名的拨乱反正之后发生的案件,尤其需要注意的是,这些不断冒出的冤案,绝对仅仅是冰山之一角,所以让人知道,仅仅是因为极其偶然的机会。在我看来,这个社会是一个恶臭腐烂的坛子,里面爬满着臭虫,当这个外观华美的坛子再也不能严捂住盖子时,少量的臭虫爬出来了,让人看到了一部分的真相。


一座人间地狱









胡耀邦在平反冤案时曾感叹,“做梦也没想到,我们立志改天换地的共产党人,竟也会像历朝历代封建统治者那样,制造出大量的让人有冤无处申的冤假错案!!”(戴煌《胡耀邦与平反冤假错案》)



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,中国人活生生地在人间造出一座地狱,在这个炼狱中,人们受尽折磨,最优秀的少数人遭受到的惨绝人寰的虐杀。



林昭(1932年12月16日-1968年4月28日)对历史的真实纪录是:“一九六五年八月八日,被移解而羁押于上海第一看守所。在彼处备遭摧折,屡被非刑;百般惨毒,濒绝者数!寸心悲愤冤苦沉痛激切,不堪追忆,不可回想,不忍言说!忆之如痴,想之欲狂,说之难尽也。鸣呼!哀哉!此是何世?!我是何人?!所怀何志?!所遇何天?!天哪,天哪,尚得谓有天理,谓有国法,谓有人情,谓有公道耶?!此衣是一九六五年八月穿上,时正在桎梏之下,又无纸笔,乃在背上血书‘天日何在?!’四字,聊当窦娥自诔。”林昭死后,刽子手向她的家人索要五分钱的子弹费。



张志新(1930-1975年4月4日)受刑时,“一九七五年四月四日,一声凄惨的声音划破中国。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,被监狱的管理人员强行按倒在地,在颈背上垫上一块砖头,一把普通的刀子就刺向女病人的喉管。女病人挣扎呼嚎,凄厉的声音还没发出几声,女病人便痛苦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;女病人的喉管被割断了,伤口绽裂;“他们惨绝人寰地切割了她的喉管,又把一段三寸长的不锈钢管插进气管里,再用线将刀口缝上”(陈少京)。一个女管教员,一个向女病人实施割喉的行凶者,看著,听著这惨不忍睹的暴行,经不住惨叫一声,昏倒在地。她的刑前割喉,已是辽宁专政者干下的第三十多起“创举”了。



李九莲(1946-1977年12月14日)写道:“我只是像一只杜鹃似地啼出血来,又有何用?我向冰冷的铁墙咳一声,还能得到一声回音,而向活人呼喊千万遍,恰似呼唤一个死人!!”在她被杀害时,为避免她在广众之前进行分辩或呼喊口号,她的下颚和舌头早被一根尖锐的竹签刺穿成一体,与沈阳张志新之被割破喉管和长春史云峰之被缝起嘴唇两角,“异曲”同工。



这样的虐杀,恐怕连法西斯都自愧不如。我不知道,这样的社会,不叫人间地狱叫什么。


恶魔就是你我







我们同样生为人,却长期生活在地狱之中。是什么让我们的生活境况如此悲惨?



回答这个问题,追究得深入一点,人们会得出所有这一切的根源,在于一个人治专制的制度,在这个制度下,权力大于一切,暴力强者胜,法律仅仅是强权者御人的鞭子和掩饰的衣裳。



然而在这里,我想将这个根源挖掘得更深一些。在我看来,制度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种固化模式,每种制度都是一种人际规范。一个专制的制度下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以暴力的大小为等级的,这里存在着统治者和被统治者。当全球各国纷纷从传统的专制制度演变为民主制度,人际之间的社会关系模式从等级关系演变为平等关系的时候,我们仍然摆脱不了这样的关系,治人者仍然治人,被压迫的仍然被压迫。



是什么让这种关系维系千年而不变?中国人天性喜欢被压迫?



我相信这样一个道理,人的天性是喜欢自由的。而作为社会关系来说,只有在平等的关系中,人才会是真正自由的。在一个等级压迫的关系中,不管是被压迫者还是压迫者,都不会是真正的自由。双方都以对方的存在为前提。





我们被所以生活在人间地狱中,不仅是因为我们的社会制度是一种等级的专制制度,还因为,我们鲜有人愿意坚定地去打破这种制度。



说到根子上,那就是,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恶魔,都是这座地狱的铸造者,都是这座地狱里的永久居民。



地狱不是阎王一个人能造就,也不是阎王一个人能维持的。每一个冤狱屈魂的后面,都跟着一个甚至一帮的阎王的喽啰。而这些喽啰中可能就有你有我。



当一个干部、警察或士兵以服从为理由,执行罪恶的命令,他就是恶魔;当一个人在灾难面前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、卖友求荣时,他就是恶魔;当一个人面对指桑骂槐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荒唐现实、以谎言和出卖良心来求苟且过活时,他就是恶魔,或者起码是恶魔的帮凶。每个人都是这座地狱的建筑工人,我们自己筑起了这个黑暗的牢房,并将自己锁在其中。



每一个背叛真理和良心、放弃勇气和尊严的人,都不配企求自由的空气。是我们自己拒绝了我们渴望的东西。


魔戒仍存人间



在我看来,这个黑暗的世界,就象电影《魔戒》中所描绘的,恶魔召唤着魔戒,利用魔戒的巨大威力,统治着人类。



我们内心的邪恶,或是缺少对善的坚守勇气,就是这个恶魔;而几千年来的专制制度,就是那枚有着巨大魔力的戒指,恶魔戴上魔戒时,人类就一片黑暗。



可能会有不少人认为,现在的中国即使不是一个太平盛世,起码也已远离了那个恐怖的年代。人们认为那个年代不会再来了。



然而我想,这枚几十年前在中国肆虐的魔戒,并没有消失或销毁,它仍然存在,只是暂时性地,最多象电影里描述的那样,沉睡水底。它仍然可能会有肆虐的一天,只要一天它没有被扔到末日山脉的烈焰中销毁。



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,表面上看我们的世界显得进步了很多,过去那种大灾难的场景不再出现。但是,专制的实质仍然没有改变,强权仍然凌驾于法律之上,长官意志仍然试图主宰一切,不受制约的权力仍然不改其野蛮本色。大灾难少了,小灾难仍然不断的重演。



更令人警惕的是,如今的形势,隐然象是魔君索伦重现中土,召唤着曾经失落的至尊魔戒的回归。我们面临着又一次的历史使命,如何阻止黑暗的再次来临。这一次是让魔戒回到魔君的手中,还是能够彻底地销毁它?



七九年镇压了民主墙、八九年血洗了天安门、九九年横扫了法轮功,零九年呢?





只要中国人一天不真正彻底地反省自己的专制文化和自身的作为,中国当权者不真诚地为过去所主导发生的灾难道歉和诀别,中国一天不真正的告别专制制度,迎来自由、民主、尊重人权的制度,一天还存在着权力肆意妄为地对待真相、真话、真理的时候,中国人便仍然可能回到那黑暗的时代。



在我们生活的现代,人们不要忘记,象聂树斌案佘祥林案王树红案岳兔元案这些冤案还在不停地发生着。程益中在获世界新闻自由奖的答谢词中说:“更大范围的冤案也必将以更煞有介事的方式继续下去——在一个法制不健全的社会,什么样的冤案都是办得成的,而且冤案总是显得郑重其事和格外完美。”


何时能见天日



一个没有勇气对丑恶不堪的历史、残暴依旧的强权说不的民族,没有资格去指责其它民族的过失。



我们每个人,如果没有勇气去改变丑陋的现状,如果向罪恶低头,如果以谎言度日,我们自己就是罪人。



目前的中国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竭力回避和掩盖历史真相、不对向人民发生过的罪行真诚道歉和反省的国家。如今这种怯于面对和公开的行为,在我看来,仍然可能是一种隐藏罪恶的表示。我们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还在干什么,还想干什么





在魔鬼的恐吓和欺骗下,我们亲手筑就了这座关押我们自己的监狱。假如我们对自由、尊严的生活抱着真诚的向往,现在就是开始再次亲自动手,拆除这座监狱的时候。



这需要每个人的参与,每个人都需要为自由作些什么,你可以对恐吓说不,也拒绝对别人恐吓,即使以服从的名义;你应该对谎言说不,并拒绝再重复同样的谎言。是的,皇帝身上并没有衣服,他是个赤裸裸的丑八怪。



当一个人对暴政每拒绝一次恐吓,拒绝说一次谎言,他就是在拆除一块专制监狱的砖头。当每个人都明白,自己内心的良知和勇气、以及说出的每一句常识和真话,就是抵御压迫的最好武器时,就是中国这座古老的专制监狱倒塌、我们彻底获得宝贵自由的时候。





8 comments:

  1. 南总是我的热心支持者,呵,非常感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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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“冰山一角” 这个词用对极了
    今天 现在 进行着的冤屈 还在不为人所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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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我们应该象豪猪一样培养出满身的刺来,时刻警惕那些想设计别人生活的狗GB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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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现在敢说真话的人不多见了。真理在我心中,永不磨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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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[...] write_label_month("2005-11-10") Links 11-09-2005 -  [Misc]   还有多少冤狱屈魂会接踵而来?总要有人告诉这世界另一些真相Confessions of a Dissident关于邮箱被监控的一个声明 详细阅读“Links 11-09-2005” 由 brunhilde 发表于 00:07:59 | 评论 (0) | 引用 (0) | 编 辑  [...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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