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窝子谈自我主义”之九：自我、表达自由与互联网

表达自由——我在故我说

思考是“自我”的本能，也是“自我”存在的一个明证，笛卡尔就说了“我思故我在”。但是，思考只是一个人的独自行为，而人活在世上，少不了要和其他人交往，在这里，语言和文字的交流是最重要的交往方式。在别人的眼里，自我的存在证据主要不在于我的思考，而在于我的表达。故而，表达和思考一样，是“自我”作为人的不可让渡、不可剥夺的最基本、最重要的人权。我在故我说，这种表达自由是任何人，包括任何权力机构都没有权力干涉的，除非我的“说”影响了别人同样的正当权利。

表达自由的基本性和重要性，对于自我来说，是如何强调都不过分的。在专制国家里，专制者和帮闲学者们常常说出这样荒唐的话，就是把表达自由和人的生存权对立起来，认为生存权就是吃饭权（温饱权），吃饱权才是最基本的人权，而表达自由则不是，甚至会危害到生存权。其实他们的意思是说，想吃饭就得听我们的，否则就没饭吃。这是彻彻底底的强盗逻辑。

但我认为，表达自由才是最基本的人权，最基本的生存权，甚至比所谓的吃饭权（温饱权）还重要。设想一下，在一个只有所谓的吃饭权而表达自由没有保障的国家里，我们能否吃上饭要由某些个别人掌握，听话就给吃（工作），不听话就治你，饿死你。不但饿死你，还可以收容你，栽赃嫁祸冤枉你，在狱中打死你，用宝马车撞死你，或者直接让你失踪。而这一切，假如没有表达自由，死了还白死。而在一个真实保障表达自由的国家里，任何灾难假如不能在自由表达中避免，起码也可在自由表达中将灾难的后果降到最小。

表达自由既是个人的基本需要和人权，也能极好的促进社会的进步。自由表达自己的需求和对非常侵害行为的抗议，可以有效地保障个人的其它各种人权，保护自己的合法权利；同时每个人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和创意，可以通过交流，碰撞出更大的智慧火花，促进人类物质和精神财富的增长；另外自由表达，特别是公民集体对同一事件的自由表达，可以有效地监督政府公共权力的使用，约束和制止政府公务人员滥用公权力，侵害个人的正当权利和利益；通过自由表达，还可促进以相对非暴力的方式变革不合理的旧制度，创建新的合理制度，促进人类文明和历史的进步。

由于一个完整表达行为通常包含着表达者和接受者，所以表达自由，实际上并不限于主动表达的自由，还包括主动接受的自由。只允许表达不允许接受的“自由”是虚假的自由，因为那样表达的过程并不完整，表达的目的并未达到。所以表达自由还包含了寻求、接受及传递各种信息和思想的自由。在现代社会中，这个表达自由包含了我们所熟知的知情权，即获得、知悉信息的自由和权利，特别是获得、知悉国家和社会公共事务的信息的自由与权利。任何禁止表达自由，包括获取正当信息权利的行为，都是野蛮、非法的行为。（表达自由作为一种自由，当然默认是指不伤害他人和公共正当权利的自由。）

自由表达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自然权利，一个社会里只有最充分和有保障的表达自由，才能保证社会的长久稳定和和谐发展。在专制国家里，不少人习惯于接受了这样的灌输教育：自由表达会导致社会动乱，其实这是放狗屁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和情况，没有自由表达的稳定是暂时的表面上的稳定，因为不能说出的话并没有消失，只是暂时保存在个人的脑子里罢，它们随时都会寻找合适的或者更剧烈的出口。而通过自由表达，每个人的想法可以得到良好的沟通，需求或冤屈即使不能都得到满足和申诉，但不满的情绪也常能得到有效的疏解，即使有些矛盾和动荡，也不会酿成干柴烈火之不可收拾的地步，社会总体上是稳定的。

媒介——表达的麦克风

表达可以是口头的，也可以是文字的，可以对面的人听，也可以写在纸上。表达可以是自说自话，但绝大多数情况中，表达行为通常都有其接受者，即听者或读者。当作为客体的听者或读者是一个人的时候，这样的表达是一种沟通；而当听者或读者是多人时，表达可能就有了一种传播的性质。不管是沟通式表达还是传播式表达，都仍然是表达，同样具有表达自由权利上的不可剥夺性。

在技术不放达的古时候，表达的沟通和传播范围是有限的，一般只能借助于口口相传，其效果影响的空间和时间都很小。自从印刷、机械、电子等技术的不断发明后，表达的范围和效果，因为新媒介的出现，得到极大的扩展。通过书籍、报刊、电话、传真、广播、电视等媒介，人们表达的时空距离、客体接受者的数量都获得了跳跃式的增长，思想得以无远弗届。

通过媒介，一个人内心里最私密的想法，最细微甚至羞怯的声音，像通过麦克风一样放大到难于想及的程度。声音可以越过整个村庄、整个城镇达到千里之外，陆地和海洋的另一端；可以越过千年的时间，展现在上百代后人的眼前。有了媒介，表达自由不再仅仅是一种言论的自由，还扩展到出版的自由。

放大了声音的表达仍然是表达，每个人都可能拥有这样的表达权利。但是，就传统上的印刷、广播、电视等作为传播式表达媒介来说，一方面它能让一些声音放大，让表达者得到表达上的极大满足，但另一方面，这些媒介作为传播载体的成本仍然是较高的，它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，为少数人服务，对于媒介的掌握者来说，他既可以拿来传播一些伟大的有价值的思想，也可能是整天像屁股一样释放出一些无用甚至有毒的东西，污染我们的眼睛和耳朵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，仍然无法利用这些媒介，自由地表达、寻求、接受和传递自己想要的信息。

互联网扩展表达自由空间

互联网的出现将改变这一切。通过互联网这一最新技术的媒介，每个人都有可能最大程度地扩展自己的表达自由，可以最快速度、最大范围、最真实地表达自我的思想和情绪，及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。

互联网作为媒介，具有不同于传统媒介的特点，它整合了电话的沟通式功能和电视的传播式功能，既可通过Email、IM来沟通，也可以通过媒体网站进行传播。但在互联网发展的初期，互联网作为媒介的形态，在很多信息的传播上，类似于传统的媒介，是通过一些少数人控制的网站为中心，进行信息的传递的。大的新闻门户网站是如此，即使是BBS这个大众参与型的广场式媒介，也仍然是通过网站的拥有者，来限制大众的表达自由。

但去中心化、为个人“自我”服务，将是互联网这个媒介区别于传统媒介的最大特点。新的技术、新的网络形态和新的趋势表明，一场真正的媒介革命正在形成中，这是一场真正的将表达自由还给“自我”的革命，一场让所有个人可以发出自己声音，同时可以让无数的受众迅即接受到的表达自由的革命。在这场革命面前，我相信所有人为“导向”、阻碍、控制表达自由的企图都将最终可耻地失败。

blog将成为这场表达自由革命的重要网络形态，blogger们成为新的生力军。每个blogger可能并不需要承担着什么光荣的突围使命，但当每个blogger都自主自由地发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声音，并且自由迅捷地传递着各种真实信息时，当这个blogger队伍扩大到如同“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”的整个草根阶层的时候，一场伟大的革命浪潮可能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。